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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錄片《半離婚》+《中場換人》:結構派家庭治療如何看待婚姻與親子關係
公視+上映了一部短紀錄片(兩個短篇加起來30分鐘),描寫荷蘭的兩個家庭,父母如何處理婚姻的結束、用不同的方式維繫孩子的教養。 《半離婚》用9歲小女孩Levin的視角,去描寫父母離婚後的樣子,Levin一週中四天和媽媽住、三天和爸爸住,3歲時父母因為劇烈的爭執(在影片中,兩人在廚房的對話仍然可以感覺到彼此對話的張力),希望不要影響孩子而離婚,Levin對於爸媽還一起生活的樣子沒有太深刻的記憶;但有一種感覺,是自己從捷克(父母一起居住的家)回到荷蘭(兩人分居後都住在荷蘭)後一直覺得憤怒。 爸媽的離婚和其他同學的離婚不同,爸媽有時仍然會一起煮飯、共度晚餐,有時週末假期,爸媽仍然會帶著所有孩子一起出遊,當然兩個人平常不住在一起了,但卻也不像是完全地分開,Levin將這樣的關係命名為半離婚(semi-divorced)。 《中場換人》中的Din是個沈默寡言的中學男孩,三年前,父母沒有預兆地離異,爸爸有了自己的另一個家庭,Din一週會過去爸爸的家庭生活,隔一週在媽媽家、和姊姊一起生活(姊姊看來成年、且也不再過去爸爸家中生活)。Din喜歡踢球,在俱樂部踢球時是
弘儒 陳
7月10日


《在車上》—失落的哀悼
村上的電影改編,除了東尼瀧谷外,《在車上》我認為是另一部最好的改編,濱口龍介改編村上春樹《沒有女人的男人們》的短篇故事;電影中有兩個受創的人,在車上相遇、療癒彼此,像在子宮一樣、再生。 西島秀俊飾演的家福是舞台劇演員,妻子音是編劇,兩人4歲的女兒十多年前因為肺炎去世,自此成為兩人共同的創傷,妻子一蹶不振,有部分彷彿死去、永遠活在女兒走的片刻裡,無法創作;直到有一天,兩人做愛時,妻子恍恍惚惚地開始說起故事,因為隔天妻子會完全忘記這些故事,家福會再重述這些故事,化為劇本,像是兩人又一起孕育了什麼。 音:「有時候她會潛入山賀的家,那是她的初戀情人,也是念同一所高中的同學,但是山賀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意,她也不想被他發現,覺得這樣很好。 但是她想了解山賀,不想讓山賀了解自己,卻希望了解山賀的一切。當山賀來上課,她就會藉口身體不適而早退,山賀是獨生子,父親是上班族,母親是學校老師,她聽同學說過,知道山賀家平常不會有人在 。 她憑猜測,翻門口旁的盆栽底部,鑰匙就在那裡,於是她偷偷溜進山賀的家,爬上二樓,打開房門,從曬衣架上掛著的球衣背號,看出這裡就是山賀的房間
弘儒 陳
5月12日


《破案神探》—恐慌與創傷
破案神探(Mindhunter)是大衛芬奇導的一齣偵探劇,兩位FBI探員藉由訪談連環殺手的方式,去剖析他們的犯罪行為、內在動機、心理狀態,進而分類,作為未來推論未到案殺手行蹤的一種偵查辦法,這種分類法,稱為行為側寫(behavior profiling)。這齣劇的質性訪談是非常心理學的,連結罪犯的行為、情緒、和想法,在第二季博士加入後,更把問題變成半結構式、有條有理的問卷。 當中許多推論,仍然是犯罪心理學時常採取的一種觀點,譬如許多連環殺人犯,他們多是厭女的、和母親的關係多半惡劣,母親對待他們就像是自己的娃娃,看不見他們的本體,沒有真正被看見的他們,始終只是母親的一部分,慾望與恨都無法向外開展,他們殺害的那些女性也都像是媽媽的延伸,他們會留下某個物品、鞋子、首飾、身體的部位,這些被殺死的女人精神上就能永遠留在身邊,像是自己的另一半、說是另一半,真正想要留下的,應是媽媽帶給自己的慾望、無法靠近的愛和無法實踐的恨。 這齣劇非常精彩,包含靠近加害者時,男主角內在不知不覺地認同對方,甚至喚起某種類似的戀物癖、佔有慾的刻畫都很深刻;但另一個值得一提、也是本
弘儒 陳
3月16日


《一部未完成的電影》—災難的集體創傷
從前看《頤和園》時,就在想婁燁是怎麼在中國生活的?他怎麼還能存在呢?是旅居國外嗎?但他勢必得存在才行,要有這樣的造謠者/吹哨者存在,否則這些歷史的集體創傷(collective trauma),將永遠被壓抑掩埋,生活其中的人,終究帶著某種莫名的焦慮、恐懼、不信任,濃稠的愧疚、哀傷與不明所以的憤怒,和不得其門而出的無助感,遂成沉痾。從這角度說,這是心理治療不會去否認、消除創傷記憶的原因,失去這些記憶,人便失去了脈絡,失去了自己為何會長成如此的線索,帶著創傷和盔甲的,也是奮力活過來的樣子,一但忽視,我們會活在強烈的無意義之中。 創傷治療中第一件重要的事情,叫做創傷知情:告訴對方目前發生在他身上的症狀,他經驗到的情緒、想法、和不舒服的總總,是來自於過去的某個創傷事件;光是得知這些事情,臨床上有很多人會回饋,那帶來某種釋然,自己不是被無以名狀的幽魂綁架,而是有名有實的記憶,那一刻,傷痛有了原因、有了脈絡、定位了加害方、並有了見證者(現在的自己和心理師),那便是《一部未完成的電影》中導演說的「給自己一個交代」。 《一部未完成的電影》是一部偽紀錄片,描述一個
弘儒 陳
2月2日


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——失去名字的母親
去年10月,趙南柱來台灣參加南國漫讀節,當時也接受鄧惠文醫師的訪問,本人的聲音像在狂風中搖晃的風鈴,如歌如泣,她的音質中有一種懇切和柔軟、並伴隨隨時會粉碎的氣音,會不自覺地共感泛淚。 於是我重新看了原著,比起五年前看到這部電影,靜默而冷冽、戲劇化而陰鬱的感覺,原作其實更像是娓娓道來身為女人的看見、要說控訴,也是溫柔地、像壓低了聲音的告知。可能是電影第三人稱和書本第一人稱的差別、也可能是敘事者(導演與作家)的差別,文本確實有趙南柱作家聲音的質地。 這本書對我而言,有三個溫柔所在,有時是晤談室中出現的來訪者,難以擁有的... 第一個溫柔是金智英身邊的男人並不算太糟糕 : 最重要的兩個男人,爸爸雖然大男人、投資眼光糟糕、衝動行事,但面對媽媽的嗆聲也不大回嘴,在外逞一口氣,在家惦惦,該給老婆的面子會給,能幫女兒的會做。老公很像孔劉之外,常說出「生孩子也沒什麼損失」、「有什麼可以幫你」的這種置身事外的風涼話,但能接太太的反擊、會反省,太太堅持的會支持。沈默雖然不代表理解,行動也不代表認同;但面對衝突能先沈默、反思,面對問題會為對方行動,雖不足,也是一種有情
弘儒 陳
1月26日


《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》—父愛創傷與愛情中的強迫性重複
“every time you tell your daughter you yell at her out of love you teach her to confuse anger with kindness which seems like a good idea till she grows up to trust men who hurt her cause they look so much like you.” -“ to fathers with daughters ” by Rupi Kaur, milk and honey . 父母和子女的依附關係(安全的、逃避的、焦慮的),精確地預測了未來親密關係的依附型態;有安全親子關係的人、往往也容易建立安全的伴侶關係;不安全依附的親子關係,舊有的關係議題也會在未來的關係中重現。 親子關係成為我們親密關係的腳本,我們從中第一次學到了自己和親密他者的關係模式,「不夠好—挑剔的」、「被厭煩—遺棄的」、「夠好的—滿足的」…等等。帶著腳本的我們,會不自覺地挑選和父母類似的對象、因為預設了互動
弘儒 陳
2024年12月23日


《我的鯨魚老爸》—創傷的暴食
「水手伊什梅爾出現在海邊小鎮,他和一個叫做魁梧格的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,他們去教堂,還一起上了亞哈船長的船。這位船長誓死捕殺一隻叫做『莫比迪Moby Dick』的大白鯨。 船長窮其一生要殺掉白鯨,但這隻白鯨根本沒有感情,牠只是一隻體型龐大的動物啊!我為亞哈感到難過,他以為殺了白鯨後會帶來美妙的人生,但事實不是如此,這本書讓我想起自己的人生。」 這是男主角Charlie的女兒Ellie寫的讀書心得,傳達對巨大存在感到的憤怒、恨、和恐懼,但對方或許根本無情,一輩子用盡生命和氣力,與無情的巨大存在對抗,求而不得、換來空虛,仿若在訴說自己被遺棄的創傷。 劇中父女都是受創的,女兒被陷入愛情、投奔自由的爸爸拋棄,到爸爸家中既像討愛、又像討債、又像自我放棄、又像藉由自我放棄確認愛的存在;而爸爸在承受著罪惡感的歲月中,因著另一半支持,而能持續活著。但男友去世後,Charlie頓失所依,無法觸碰的逝去、無法完成的哀悼(男友的房間始終維持原樣),加上拋棄妻女的罪惡感,食物成了救贖,填補了空虛、轉移了罪惡的疼痛。電影中,會發現Charlie在感覺受挫時、被羞辱時、
弘儒 陳
2024年12月15日


《蝦蟆的油》—黑澤明與PTSD暴露治療
日本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︰在深山裡,有一種特別的蝦蟆,不僅外表奇醜無比,而且還多長了幾條腿。人們抓到牠後,將其放在鏡子前或玻璃箱內,蝦蟆一看到自己醜陋不堪的外表不禁嚇出一身油。這種油,也是民間用來治療燒傷燙傷的珍貴藥材。 《蝦蟆的油》是黑澤明給自己自傳取的名字,我想是源自他的生命故事中,有許多遇到困境,直面而後克服、克服而後變得更強壯的哲學,有屬於他年代的濃濃男子漢色彩。其中有一篇短篇叫做〈恐怖的遠足〉,1923年,黑澤明12歲,日本發生關東大地震,地震時逢中午,家家戶戶都在做飯,木造的建築物在強烈晃動下倒塌,倒在炊火上,成了燃料;能登半島來的颱風襲擊,加速了火勢的蔓延,東京的烈火一燒就是三天,十萬人在這場地震中失去生命。害怕的黑澤明連門都不敢出,大四歲的哥哥黑澤丙午拉起他的手,說要帶他遠足... 「猛烈火勢下,木材全都化為灰燼,不時隨風飛舞。像是一片紅色沙漠。在那讓人作嘔的紅色中,趴著各式各樣的屍體。…我不由自主地想移開視線,哥哥罵我:「明,好好看著!」我不明白哥哥勉強我看的真正用意,只是覺得很難過」 「仔細看著!明。」我無奈,只好咬緊牙根看
弘儒 陳
2024年12月1日


《積雪下的孤寂靈魂》—為何受到家暴創傷後,我們會模仿加害者?
有部分劇透: 《積雪下的孤寂靈魂》是改編作者 井龍一 漫畫的日劇,男主角冴木仁是一名警察,追查一樁懸案時,找到了多年失聯的弟弟,卻意外發現弟弟和當年家暴的父親一樣,會對母親使用暴力。 同時,警察同僚正追查另一件社區的路人襲擊案件,有許多上班族男性下班途中遭到身穿連帽t的男子毆打襲擊,這些受害人背後有相同的背景,他們都是留有家暴案底、卻逃過刑責的施暴者。警察同僚開始懷疑,這位私刑正義的犯人,就是身邊的同事冴木仁。 兩兄弟都遭受過家暴創傷,怎麼都成為了使用暴力的人? 佛洛依德提出過一個人類的防衛機制,叫做「內攝(introjection)」,對於我們有強烈情感、所愛、所恨、所怕的人,我們會不自覺地學習、模仿對方,甚至內化對方的價值觀。可以想像最早的對象會是我們的父母,所以每一個人心中一定都會涵納一個父母的部分模樣,用父母帶給我們的價值觀,持續對待著自己。 那麼,要是父母或照顧者是施暴者?我們會面對分裂的感受,一種是認同父母,覺得父母打我、傷害我,一定是有理由的,那代表我一定是有問題的;另一種是自我的真實情緒感受:好痛苦、好想逃跑、好生氣、好委屈,「為
弘儒 陳
2024年11月10日


怪奇物語4中Max的PTSD和音樂的療癒力
以下劇透: 怪奇物語中第三季結尾Max目睹哥哥Billy的死亡後,第四季初登場,戴著耳機、用歌貫穿腦海、和學校諮商師的會談,透露了所有現有的症狀:焦慮、抖腳、無法專心、失眠、頭痛、惡夢,逃避談論內在感受對Billy的愧疚成為後來Vecna把她抓到顛倒世界的漏洞;前男友Lucas說:「You are not even here anymore. it's like you are a ghost or something」。 Max明顯得到了PTSD。 PTSD的四大症狀包括(詳細內容可參考這篇:【 什麼是創傷? 】) 侵入:記憶不停侵入,閃回,相關的惡夢 逃避:你因此努力避開所有會喚起回憶的線索 認知/情緒:喪失部分創傷記憶,對自己、他人或世界強烈的負向信念,自責、愧疚。 警覺:過度驚嚇、睡不著、無法專注 而前男友說的人彷彿不在當下,被創傷記憶襲擊的人,真的會突然像靈魂出竅一樣,失去時空感,稱為 「解離」 ,有些人會感覺自己像第三者在看自己、有些人會覺得當前的場景很不真實、有些人會覺得自己不像自己、有些人會失去情緒、感官感受,只剩理智在運作。.
弘儒 陳
2024年10月2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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